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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獨處時的山,特美。不知道從何時起,每當想要獨處時,便會第一個想到山。沿著蜿蜒的蹊徑,一步一步向上。我總相信,登山是沒有捷徑的,無論如何。而世界上需多事情是可以取巧的。因此每當我對自己的取巧和苟且感到厭煩時,我爬山,藉此讓我迷亂的心回歸單純。

    從小住在內湖,因此特別熟悉那裏的山。那裏的山脈脈相連,地勢盤繞如一尊正在打坐冥思的大佛。那裏的山是深幽的,極少出現如奧萬大秋楓那樣奪目的色澤,只偶爾一株血桐木從深綠中丟出一個白斑,在山中更顯孤獨。

    然而,真正進入山中,卻完全不如表面顯現的單調、嚴肅。

    在小崙尾山的一個隘口,有一座專為行人打造的亭子,背山而面對著台北盆地,風勢特勁。站在亭邊而有憑虛御風之快。陣風一起,山樹齊聲鼓噪,草順風而倒,好似山神經過,眾生群而膜拜。當祂通過我的身旁,突然,袖風鼓盪,神智一爽。我拋開煩瑣的雜念,深入山中成為一棵依附的樹。每一陣清風襲來,便是一次脫胎換骨。

    踏在山徑中,腳步的輕重、腳步的大小在山間譜成一首和諧的曲調,與四周的萬物產生了共鳴。只有我和自然。跫音似和林木在對話,腳步聲撞擊石階如擊謦,一個又一個沉穩而令人回腸的單音,襯托了山間千年的古意。把心中的意念託付自然,傾聽山如何以最激昂的沉默回報行者。偶爾一片雲飛過,葉落,是周遭一切用以饗我的奇蹟。

    然而,只有一個人時,山才願意予我如此的寵幸。大多數時候,山仍是山,是幽深而不帶感情的。在人群的迷濛下,山飄渺了,如一件綠色的婆裟捐置在記憶的櫃中。而我,只有在對世事煩厭時,才會想要獨處,才會想到曾與山的那些邂逅。但當我不在時,山卻也靜默的等待,如一口大鐘,等著當我回歸,再敲醒那綠意盎然的安定力量。

    我已不記得何時起愛山,也已忘卻究竟是愛山令我愛上獨處,亦或正好相反。但山和獨處之於我,如同一個共同體。在我投奔山林之時,也找到了心靈的歸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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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kunjoriana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